陀思妥耶夫斯基札记 困难重重的上帝( 三 )


“不,不会的,不!”索尼亚伤心万分地大叫,好象有人用刀子剜了她的心 。“上帝,上帝不会允许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的 。”
“他现在不就容许别人这样了吗?”
“不,不!上帝会保护她的,上帝!……”索尼亚忘乎所以地反复答道 。
“可是,也许,根本就没有上帝呢?”拉斯科利尼科夫有点幸灾乐祸地答道,他笑了起来,望了望她 。(384)
“假如上帝不存在”的声音第一次在这里出现了,假如这个命题是真实的,那么索尼亚现在为了家庭而所受的苦难全是毫无价值的,并且这种苦难还要无可避免地延续下去 。
“索尼亚的脸忽然大变:脸部掠过一阵痉挛 。她以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望了他一眼,想说什么,想说什么,但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蓦地用两手捂着脸,悲悲切切地失声痛哭起来 。”
怀疑上帝的声音一出现,就是如此地强而有力 。在这一场对话中,受难上帝为人类所背负苦难的神性法则被否定了,人要依靠自身的理性来负起苦难 。“也许上帝根本不存在”这话出于自居“历史理性”的拉斯科利尼科夫之口只是他的理性原则的发展而已 。从这一席对话中,我们第一次听到了神正论的问题,这一思想还将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中发展,并最终成为他的“关于无辜小女孩子”的一滴眼泪”的辩证法和他的“神权政治”的历史构想 。
在《罪与罚》之中,上帝的力量最终勉强占了上风,因为拉斯科利尼科夫的理性最自己给否定了,“理性在现实面前破产,何况有理性有学问的人现在也开始教导人说,没有纯理性的根据,世界上不存在什么纯理性,抽象的逻辑不适用于人类”(转引自叶尔米洛夫:《陀思妥耶夫斯基论》,上海译文出版社 1985年版第129页 。) 。拉斯科利尼科夫最终不得不背负苦难的十字架,以赎罪向自己的神性回归,向上帝回归 。
陀思妥耶夫斯基关于上帝的思想在他的《卡拉马左夫兄弟》里做了最后的总结,而标志着这个总结的两个人物是伊万和阿辽沙,在酒楼上的激烈讨论就是这个总结性的报告!
伊万并没有直接回答阿辽沙提出的伊万是否信仰上帝的问题,他先对阿辽沙讲述了一个又一个儿童被虐待杀害的悲剧来证明上帝创作的这个世界的现实状态是荒谬、非正义的,从而曲折地回答上帝假如存在,那么他为什么没有干预这个不合理的世界?上帝假若不存在,那么这个荒谬的世界的存在是完全合理的 。并且伊万补充说明,他并不是不接受上帝所创造的世界,而是上帝所提供的最后的和谐的入场券要价太高了,他的结论是“假如我是一个正直的人,我就应该尽快把它退回去” 。阿辽沙异常痛苦而深沉地指责伊万:
“这是反叛!”
面对阿辽沙的指责,伊万进一步反驳阿辽沙:
“你想象一下,你在建造一座人类命运的大厦,目的是最终让人们幸福,给他们和平与安宁,但为此目的必须而且不可避免地要摧残一个——总共只有一个——小小的生命体,就算是那个用小拳头捶自己胸部的小女孩吧,用她的得不到补偿的眼泪为这座大厦奠基,你会不会同意在这样的条件下担任建筑师,告诉我,别撒谎!”(298)
阿辽沙在伊万的雄辩面前只有搬出上帝作为最后的辩护,他以上帝以自己的血担负了人世间的恶来,并且作为这座大厦的奠基石!在伊万的辩证法当中,我们再一次见出了那个由别林斯基的道德责任心战胜黑格尔以后挑起的尖锐论题:
“让所有最高的意图和目的都见鬼去吧!我有特别重要的理由要向黑格尔发怒因为我感觉他信赖和容忍俄罗斯的观点……主体的命运,个体的命运、个人的命运要比全世界的命运更重要……人们对我说:为了灵魂的自由的自我宽慰而发展自己精神的全部财富吧,遇到使人落泪的事,遇到不幸,应当喜悦,力求完善……非常感谢您,黑格尔,向您的哲学尖帽子致敬,但是,如果我应当沿着发展的阶梯爬到最上层的话,那么我就要带着对您的哲学的市侩习气的应有的尊敬向您告辞,在发展的高层上我将请您向我解释偶然性、迷信、宗教裁判所、斐利浦二世等等的牺牲品,否则我将从高处往下看 。如果我的任何兄弟不能安逸的话,我并不向往幸福和才华,……这就是我的最终的世界观,我将同他一起死去 。”(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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